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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那尚未能适应明光的眼,顷刻便捕捉到了自个身子上的异样之处。
他抬手,瞅见自个在这冷天里不过罩了条纯黑的无袖衫,有条极长的刺青从手背蜿蜒至臂膀,很是招展。
他没掀开衣服往里瞧,并不急于探究那东西会止于何处,只还拨弄几下头上戴着的、有些厚度的斗篷帽。
那帽子有些硌人,可他没管,纯当是睡帽,倒是一鼓作气坐起身来了。
漆黑瞳子转动着扫过房间——这是个标准的双人间,两张白床间隔着个方正的木制床头柜,上边摆有一盏小台灯,然他摁了钮,那灯却没亮。
无论如何,这屋中光线虽弱,却也碍不着他纵观全屋。
他斜眼看去,一旁那空床分外淩乱,寻常时候,他恐怕还要咂摸几番那床上原躺着什么人,可眼下他没工夫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只藉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向墙上写满墨字的一张红布条——
【住宿须知】
壹、旅店仅允许单人住宿。
贰、旅店只提供双人间。
仨、水是无色的。
肆、旅店里无食物供应。
伍、旅店里只有一个长着一张脸的服务人员。
陆、住宿者必须连续七日停留在孤岛之上。
柒、你是个疯子,请不要相信你感知的一切。
“这回还玩起规则怪谈了么?”
戚檐正琢磨着,屋中倏忽响起几道窸窸簌簌的声响。
几乎是在同时,一毛茸茸的东西蹭上了他撑住床垫的右手背。
他心如止水,只当那是潮湿地多见的爬虫,哪曾想左手往那处一抓,愣是抓到一大团厚重的绒毛。
“什么鬼东西……”
他喃喃自语,又上手拈了拈,而后便在那除却雷雨声再寂静不过的屋子里,听到了另外一人粗重的呼吸声。
还不待他先张嘴,被子里蜷着的人儿先开了口。
“大哥……”
打抖的一声低哼从被子里传出,那里头有显而易见的怒意,“你、他妈的给老子撒手——!”
“文侪?”
戚檐一面问着,一面要去把床上那厚重棉被给掀开,“我刚刚摸着你了么?嘶、你身子哪儿长了那么多毛?平日里我见你身上都光溜溜的,除了脑袋,哪儿还长毛?”
文侪憋着不说话,良久才气冲冲回了一句:“你管老子?你甭掀老子被子!”
“您平日里赶工赶得像是脚踩风火轮,依我看拖拉机都能给您飙出火星子,这会儿扭扭捏捏的是怎么了?”
见那文侪紧紧抓着被子,叫他如何都扯不开,戚檐于是看准一条没封紧的缝,把手泥鳅似的滑了进去——圆滚滚的,他确信摸着了文侪的脑袋。
他知晓文侪此刻忙着拿手扯被子,无力招架,便又趁机把人脑袋揉了一圈。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他竟摸着俩带点肉感的三角状凸起。
——耳、耳朵?
“喂文侪,你真变猫儿啦?”
戚檐挑起半边眉,语调明显上扬,任谁听来都是兴致高昂,他攥紧被单一角便要往外扯,笑道,“快让我看看!”
“唉你别扒……你个王八蛋,老子出来揍死你!”
戚檐拔不动,于是无赖似的把脑袋压在文侪身上滚,随后又猛地将脑袋一抬,敲门似的叩了叩隆起的被子山,胡诌道:“哎呀,已经浪费了五分钟了哦?不对,七分钟……嗐、您倒是出……”
文侪被戚檐那么一激,旋即攒起眉用胳膊肘把那癞皮狗的脑袋顶开,盘腿在床上坐起来,又认命似的扯下被单,露出自个那张眼尾生了赤色焰状纹的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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