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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听着呢!”
文侪从容地岔开话题,“对了,您适才说要三千?我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明儿医院发钱,发多少我给您多少,您看这成不成?”
***
文侪陪着他爸从早到晚,那人在这医院里用过两顿员工餐,却依旧犟着不走,估摸着是打算在这儿住一宿。
夜已深,文侪十一点下晚班后便领着他爸回大堂坐,陪那吃了油腻夜宵的老爹消食。
戚檐依旧藏在柱子后边,眉头拧得像是打了个结。
不知怎么,今夜大堂里的灯光格外微弱,外头也是风雨欲来的阴天,厚云将月都遮了,一切都暗,一切都叫他喘息艰难。
戚檐总觉得有不知来路的冷风在不断剐蹭着他的后颈,失修多年的老旧水管还在往外不断漏水,在瓷砖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滴答——滴答——”
他盯紧了那自称文侪父亲的中年男人,男人缩着脖子一笑,他便将眉压得更低。
他其实没道理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抱有如此恶意,可单从他身上看见几分从前人的影子,便足够叫他心头躁。
他强压不快,倚着柱子翻开了自己那本红薄子,在父亲二字上打了个圈。
太阳穴一涨一涨,他心底又遏制不住地升起些恶毒的咒骂。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炸开。
戚檐倏忽觉得头晕眼花起来,再清醒时,“父亲”
二字已被数道深深笔迹给划去了。
作为一个极易对精神不稳定的患者造成附加伤害的东西,铅笔被严格限制了使用范围。
戚檐手里这根短而粗的,还是文侪从办公室偷偷给他拿的。
他这会儿才觉得医院不给人用铅笔还真是对。
适才他发懵时下手太重,落笔那页纸已被削尖的笔头彻底穿透,笔迹落到了下一页甚至再下一页去。
说不讶异是假的,戚檐凝视着纸上混乱,一时失语。
他再瞥了文侪他爸一眼,揣书的手便开始止不住地颤,鼻腔与喉腔好似都肿胀起来,叫他一口气既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憋得他满脸泛紫,好一会儿才咬牙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去他妈的……”
不知是不是这具本来属于精神病患者的躯体犯了病,戚檐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又费力瞧了文侪和他爸几眼,趔趔趄趄地扶着墙,往回走。
他几乎是方一摸到自个儿病床的边,便昏了过去。
***
戚檐醒来时,周遭全是病患们吵嚷的笑声。
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充血,莫名的胀痛难耐,不适感从头顶向下,直抵他干涩起皮的唇。
他觉得嗓子干得冒烟,每咽一口唾沫,便能尝到淡淡的血腥。
好渴,好渴。
“滴答——滴答——”
三号病房里时钟运转的声音尤其清晰,老旧的发条牵引着里头锈蚀的零件,早是该报废的古董玩意了。
“我怎在这?刚才……”
他猛然抬头看向时钟,已是十二点一刻了。
他不自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了身旁瞧着很是奇怪的红笔记本,那本子沉甸甸的,他的手一碰上去,浓郁的腥血便流水似的从内页中溢了出来,将他的整只手都染得黑红。
可他晃晃脑袋,再定神看去,骨节分明的手只是紧紧攥着那日记本,像是要将本子捏拦似的。
纸张被遽然翻开,就在被数道铅笔印划去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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