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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很寂静,一时间她简直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有点想笑。
千百年间,女人的故事都淹没在尘埃里,以至于有个人想要把这些故事们从灰尘里扒出来,略微擦一擦,只是这样都不行。
崔令仪听见自己问:“女人不是人吗?”
“杨大鼎的命是命,阿阮的命就不是命,白芷柔的命就不是命,乃至于,沈玉棠的命就是不是命?”
“女人的案子,就是家长里短,就怪她们是深闺妇人。
谢大人,阿阮的惨状,白芷柔的惨状,你都看见了,她们的苦难并不因为她们是女人而就变得不苦了。
能像阿阮一样选择和离的女人又那么少,世上有几个真正能依靠自己从苦难里解脱出来的女人?”
“世界上已经有那么多的人去帮男人说话了,有那么那么多个,就真的缺我一个吗?”
“就真的缺我一个为他们讨回公道,就真的缺我一个去帮帮他们?谢大人,你若不愿意帮,直说便罢了,我也不会因为没有你的帮助就办不成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本也不走大理寺,而是要走京兆府。”
眼前的谢珩像是她从不认识的人。
或许她本身就不该对于一个生活在封建时代的男子多所期待,他注定不可能永远和她站在同一边。
利益既得者当然会漠视失权者,这是永远写在人类社会中的主题。
“谢大人,今日是我冒昧。
以后我不再会用这种‘家长里短’的案子再叨扰大人了。”
崔令仪深深看他一眼,转身欲走,“告辞。”
“且慢。”
谢珩喊住她。
“明日午时,千味楼。”
“我会约他来,你要问什么,怎么问,都随你。”
夜色已深,大理寺外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
马车正朝着尚书府行进,崔令仪支颐望着夜色,街巷静谧,天星长明。
这条路太长了,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死不掉,冥冥之中她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她不知道能走多远,而且,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今日谢珩的态度也算给她提醒了,他不可能永远和她站在一头,他绝不是她最可靠的队友。
次日午时,千味楼。
崔令仪隔着屏风与谢珩二人不能同席,席间谢珩与周明远畅谈国事,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崔令仪屏息静听,觉得昨日谢珩给他的定义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此人心怀正义,言谈之间有忧国忧民之意。
酒过三巡,崔令仪头戴帷帽过来与他二人祝酒。
周明远相貌温润,一身书生气,给人颇有亲和之感。
他似乎酒量不佳,双颊已染上飞红。
崔令仪举杯问他:“周大人这般少年英才,不知道可成亲了没有?”
周明远道:“业已成婚,贱内是江南茶商沈昌峰之女。”
“夫妻感情怎样?我娘家有个远方的妹妹,虽然是庶出,但人才品貌俱佳,与大人十分相配,若大人不嫌弃,就教她跟在大人身边,就是做个妾也是好的。”
却不想这话竟触怒了周明远,周明远掷下手中酒杯,望着谢珩,口中却道:“谢兄,原来你今日相邀,打的竟是这样主意。”
“谢兄,我当你光风霁月,无与世俗同流合污,不想你竟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了你。
我与我妻,恩深义重,我此生绝不会纳妾,谢大人不必再问了!”
说着他竟起了身,摇摇晃晃地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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