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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一句话,我惊讶地回过头,才发现风笛就像有什么不该被冒犯的东西被我触犯了一般,话语间都有些激动起来。
“有什么不好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白她内心坚持的我,近乎针锋相对地反驳着,“从前人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农业完全是靠天吃饭的产业。
如今信息化、集约化进行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农业就是为了种出让人们吃饱的作物,这又有什么不对?”
“不一样!”
风笛鼓起了脸蛋,比我矮上几分的她毫不畏惧地抬头用浅蓝色的眼睛望着我,“我在近卫学校也试过……他们用化肥、用催熟剂的小麦,完全没有我们在乡村间纯天然的小麦香,口感也生硬,跟我们自己亲手耕种、亲手浇灌、亲手收获的作物不同!”
“那样的生产方式太陈旧、太落伍了,不可能跟上时代……”
“太陈旧,太落伍?千年以来,农务都是人们一点一点、一分一分地在土地里积累起来的,一代、两代、三代人的食物,都是这样种出来的!
从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
终于触及到了矛盾的焦点,我和瓦伊凡少女四目相对着,彼此似乎已经明白了对方在坚持什么,但却没有一人做出让步,“不用新的农具就无法满足这么多张吃饭的嘴,非得要等人饿倒了才会清醒么?风笛,时代变了。”
“变?为什么我们要变……迪蒙博士,你说一个人的故乡该到哪里为止?是离牵引车最远的房子,还是大地与蓝天的交界,又或者是地图上不断重画的红蓝杠?那么多场仗打下来……有时候我甚至会突然忘记家乡的模样。”
说到这里,她却话锋一转,言辞也变得犀利起来,“但一个人总要有个家呀,总要守着他的家,守着他的地方!
在家乡是我家的那一片小小的田地,在近卫学校是我和战友们坚守的阵地……这,为什么要变?大树失去了根基就会倒,人不能忘本呀……!”
“……风笛。”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她显示出心痛的样子,我只得摇了摇头,“世界上没有几样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很多东西是昨天可以,今天不可以,明天就会被淘汰的。
你想想看,最初人们只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现在呢?农田从小块变大块,农具从简陋变复杂。
现在要做下去,就必须信息化、集约化,这样才能减少人工、提高效率、扩大生产啊。”
“扩大,提高……?”
似乎并不能理解我想要说的话,风笛睁大了眼睛,“又有什么好……?自己的汗水浇自己的地,种出来的米再怎么差都是香的。
装上那些机器和电子设备,弄得干干净净、明明亮亮,恨不得像割韭菜一样收割了一波就走,这又有什么意思……”
“在世界的许多地方吃饱饭尚且算奢望,又有多少人能品尝那种所谓的纯天然作物……有的时候,事情不是样样都能顺着我们的意思去做的。”
心中渐渐明白,现在是不太可能说服风笛接受我的看法了,想着过去为了活下去而仰人鼻息、委曲求全的日子,我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因循守旧没有发展啊,风笛。
旧的东西,能改就改,不能改就留到博物馆里,有害的便丢掉,我们要实际一点,不能贪所谓传统的虚名而处实祸啊。”
慢慢地抬起头,用千思万绪的眼神看了微微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风笛一眼,我背过身,慢慢地离开了。
或许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想通这些事情罢,我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在那之前,或许还是先不要跟她见面比较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风笛来报道的第一天就这么白驹过隙般地过去了。
——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直到用过晚餐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急匆匆的敲击声。
不太确定是谁登门拜访的我慢慢起身,小心翼翼让门慢慢敞开。
“……风笛?”
看着门外显得有几分局促不安的瓦伊凡少女,我感到了惊讶。
毕竟按理来说,在刚刚吵完架的现在,她不太应该会主动来找我。
“抱,抱歉……!
这个时间过来……”
“罢了。”
好奇于她那像是刚做完运动般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吗?”
“嗯,呃,有些不太好开口……”
而更让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就在刚才还针锋相对地跟我吵架的风笛,此时却像一个小姑娘一般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能请迪蒙博士来我的房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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