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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宫里。”
耶律德让不再卖关子,而是如实回答戚淮的问题。
“祝泠子遍查医书,找到了一种另辟蹊径的解毒方式。”
戚淮手一抖,抬眼看向耶律。
年轻的皇帝毫不怀疑,若是目光能有实质,他此刻已被那双眼睛洞穿。
耶律德让清了清嗓子。
“域外有一对蛊,母蛊杀人,子蛊救人,母蛊入体绵延繁嗣,食人心脉,子蛊入体吸髓而生,章璎体内烈毒聚入骨髓,借这子蛊吸走烈毒,也不失为一个救人的好法子,但若这子蛊长期留在人体不出,便有被吸干骨髓夺走性命的危险。”
戚淮干哑着喉咙,“所以?”
“需要一身中母蛊多年,蛊毒融入血脉之人放血来诱子蛊出来,子蛊母蛊之间有天然的感应,但此法很有可能连累那相助之人失血过多而死,而即便恰好有人常年身中母蛊,又愿意为他流干鲜血,也不见得能成功保住他的性命,说到底还是冒险,这子蛊母蛊同源,出自苗疆,以子母蛊为首衍生无数各色门类的毒虫,有人专门研制和贩卖,但价格珍贵,千金难求。
我本已不抱着希望,但有一日同祝蔚提起,祝蔚称他当年在鹰嘴山机缘巧合,劫掠过一批西域货物,其中正有这子母蛊,他说当年种给你的蛊虫,正是母蛊,如今他手中还有一只子蛊,就看你是否愿意了。”
廊下的戚淮忽然悲怆地笑出声来,“能以我命换他命,我求之不得,又怎会拒绝?陛下思虑良久,原早就在这里等着,我又怎会拂陛下好意?”
耶律德让弯了弯嘴角。
他敬英雄,也怕英雄。
他想废了戚淮。
戚淮是一位好将军,可惜不是他的同路人。
他本不敢如此冒险,但章璎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等不及了。
“我想见他。”
这些年午夜梦回,戚淮总能回忆起他与章璎大漠分别的那一日。
他对章璎嘱咐,不要生病,不要难过,害怕了就回来。
章璎说,“戚寒舟,我们回不去了。”
章璎说,“章明礼死了。”
章璎说,“我比你更想让他回来,可他死了。”
如今黑夜退去,黎明将至,章明礼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他回来,尚能再吹一曲雁归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
北去一别,他二人各自奔赴前程,均已伤痕累累,戚淮闭目塞听,欺骗自己章璎在北辽过的很好。
但他一人流离失所,怎么会过的好?
耶律德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击打他的心脏,他的耳边响起巨大的鼓声,血脉逆流,青筋暴起。
章明礼,你怎么活的这样可怜?
倘若上苍从不垂怜,善良有何用处?
他手里的刀可以杀了所有折辱章璎的人,但他没有。
他护住了百姓,却没有护住自己最想护的人。
戚淮老了。
燕平才八年,名满天下的小西河王便老了。
他像一捆烧尽的干柴,之所以还没有即刻飞灰湮灭,因还有未了的愿望。
时隔千日,他未了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比起温蓝,他的运气实在太好。
带戚淮去见章璎的人是祝蔚。
祝蔚有些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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