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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事的少年依旧嘴硬:“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错!
人尽皆知,琴剑山庄江师兄、逐月阁小孟师兄,还有我们飞白师兄,都在贺承剑下或死或伤,连青山城的陆师兄也死在贺承手里。
他无故伤人,怎么不算是个恶人?”
听到这里,贺承有些笑不下去。
是啊,他手上沾了这么多条人命,怎么不算恶人呢?
时至今日,贺承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夜——
凌云剑吹毛可断,可那夜他持剑刺穿他们的心脏,剑刃每推进一寸,都像是被重重山峦阻挠;他自恃剑法精妙,可那夜他挥剑挑断他们的经脉,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僵硬如积年无人管顾的老旧机窍。
那夜他把剑从他们心口抽出,他们的血便喷溅出来,淋了他满头满身。
他还记得,那血水,还是温热的!
对面的人沉默许久没说话,那少年紧紧盯着他,底气不足地争辩:“我,我没有错!”
陷在往事里的贺承被少年的声音拉回来,一时竟有些站不稳,只扶过身边孩子的肩膀,暗暗借力撑在他的肩上。
贺承虚弱地抬眼看那少年,声音越发低沉:“如你所言,贺承残害同道,连真心善待他的师兄都不放过,确实罪大恶极。”
他顿了一顿,像是刚刚的一句话耗费了他许多力气,缓过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今日你捉住的若是贺承,要杀要剐,自然没人会拦你。
可这孩子与贺承毫无关系,你却差点伤了他,理应向他道歉。”
少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可未等他应声,却另有一个清脆女声插进对话里来:“是谁要杀我师兄,剐我师兄!”
听见这声音,贺承心中一紧。
他抬眼看去,只见细雨中的街巷走出一名打着碧色油纸伞的少女。
少女一手打伞,一手持剑,此时无风,她走来的每一步都极沉极稳,衣袂裙摆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沉沉压着,显得分外庄重。
那柄碧色油纸伞的伞沿压得很低,雨水串串滚落,直如挂了一道珠帘,没人能看清伞下少女的模样。
可贺承听过声音,便已经知道她是谁。
她的模样,他闭着眼都能绘出来。
他一动不动地立着,看着她步步走进,只觉得眼眶发热。
少女径直朝这间小而简陋的酒肆走来,在门外站定。
碧色的伞缓缓上抬,伞柄轻转,水雾横飞里,露出一张极美的脸。
她看着大约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白而剔透,宛若一块上好的冷玉。
那张饱满的鹅蛋脸,便是用莹白色冷玉精心雕琢出来的,又恰到好处地缀上眉眼唇齿,居中处挺直的鼻梁正正好撑出这张脸流畅而立体的轮廓。
最妙不过那双浑圆杏眼,眼白极白,眼珠极黑,黑白分明之下,目光就显得分外澄澈,映着南州成遍地的水光,眼波盈盈,流转万千,自成风流。
她收了伞,站到贺承面前,盯着他:“是你说要杀我师兄,剐我师兄吗?”
贺承垂下视线,盯着她手里还在滴水的油纸伞,哑着嗓子反问她:“难道不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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