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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标本做得很漂亮,送谁的?”
白学文指着书桌上的桂花摆件。
“哦,我送同学的。”
白冰晖吞下了邬玉志的名字。
白学文看了看儿子,伸手想摸儿子的头,发现已经够不着了,把手放下来,甩了甩,幸好刚才没有脱臼。
“你还记得阿姆斯特朗登月前的故事吗?没有真正的和解,只有永远的战争。
人与人的交往也是这样。
小冰,你要记住,邬家再怎么好,那也是别人家。”
白冰晖点点头,他还在想着邬玉志,他们这一路上往回走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月光下,邬抗的脸油亮亮的,好像戴了一层铠甲。
邬玉志感到莫名的害怕,她隐约觉察出邬白两家复杂的关系全面笼罩着自己与白冰晖之间脆弱的感情。
他们无法抵抗成人世界扑面而来的洪流,就像他们的父辈无法抵抗命运的狂潮,就像命运无法抵抗时代的滚滚洪流,都是身不由己、螳臂当车。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爸爸这辈子都不当官,可以吗?”
邬抗转过脸来,饱满的颧骨像苹果,“爸爸这一辈子都不会像白冰晖的爸爸那样有出息,可以吗?”
“爸爸,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邬玉志顿了顿,勇敢地表示,“我会帮你的,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没有。”
邬抗叹了一口气,摸着邬玉志的头说,“你看,刚才是爸爸打了白叔叔,没有人欺负爸爸。”
真的吗?邬玉志紧紧攥着写给白冰晖的那封信,就像攥着问号的腰,用力也得不到答案;这封没有递出去以及永远没有机会寄出去的信,就像北方大队的水塔那样孤单,耸立在邬玉志的心底;她还不明白,孤单是本质,每一个人都是大海里的一座孤岛,并不需要巨大的征服勇气,只是希望有海浪摇篮般的安慰;她没有安慰爸爸,再也没有机会安慰爸爸,又多了一个不肯放过自己的痛苦理由。
“嚓嚓嚓、嚓嚓嚓……”
像湍湍急流、像猎猎风声。
邬玉志身处在一片混沌里,伸手一探,仍是混沌。
“谁?”
有人站在混沌的对面,看不见、摸不着,令人害怕。
“是谁?”
再问。
没有回答,只有“嚓嚓嚓、嚓嚓嚓……”
一块灰色的衣角从混沌的间隙里伸进来,她伸手去抓,没有够到。
她急了,抬腿想追,却被定在原地,低头一看,湿水泥正渐渐从脚尖爬上来,她惊恐地大声喊叫。
那块灰色衣角不停地飒飒作响,好像在重复地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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