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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用兵,自然不可能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
但敌人过往的行事作风,至少可以作为判断的因素之一。”
朱温笃定地说道:“而齐克让这样的名帅,所作所为,必然息息相关,如同铁索连环,设谋置策,不会落下废笔。”
“那我便试图让自己进入大唐四帅的思维领域,去想一想齐克让的布局,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这一刻,朱温的双眸中,绽放出舍我其谁的自信,令黄巢也不由惊异于这个学生的气魄。
“凉玉,你有什么想法,但说便是。”
“谢师尊。”
朱温拱手道:“目下齐克让所置之策有三,其一是掘堤,其二是地道,其三是土山。”
“我们之前的判断,乃是地道袭击分散我军注意力,为掘堤做掩护。
但既然齐克让的目的就是让我军尽早发现掘堤之事,前去阻挠,借此在不利于我军战车作战的林地消耗我方士气,又何必进行不可能成功的地道战?”
“设置土山,似是为了居高临下压制我军,令我军不利于出营野战。
然而这段时间我军一直远远地去北汴河南岸林中作战,大营前方的土山却一直仍在修建,越来越多,难道是齐克让的辎重营兵太多,没事可做了?”
黄巢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听得朱温这样一番分析,顷刻心头如同闪电闪过,一片雪亮,几有拨云见日之感。
但他没有打断朱温说话,只是屈指暗中计算,眼神示意朱温继续往下说。
“而且,如果掘堤放水,洪水也会涌入地道,这岂不是不利于水攻?”
朱温道:“但是,如果齐克让的目的就是将洪水引入地道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军之利,在于车骑。”
黄巢决然道:“以战车长驱,轻骑辅之。
此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纵然是平卢军的具装甲骑,也无法撄我军车骑之锋。”
“正是。”
朱温道:“如果掘堤不足以淹没我军营地,那么流泻的河水将把地面变成一片泥泞,不利于我军车骑作战。”
“而且,我发现,泰宁军挖掘的地道大多都相当浅,正是因此才被我军挖掘的壕沟轻易拦截。
但是这样浅的地道,揭去顶部,岂不正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壕沟?一旦北汴河河堤掘开,河水更是将汹涌而入,将战场化为一片沼泽!”
黄巢道:“所以不断修建起来的土山,其实是一个个前进营地。
昔年诸葛武侯与司马仲达对峙于五丈原,就曾不断修建前进营地,两月之间,步步为营至武功水上,以虎步军越浮桥,强弩射击,大破魏众。
若非诸葛武侯操劳病逝,司马仲达必将被武侯逼近到魏军营外,不得不决战。”
“吴楚之兵,好以斫营为事。
而齐克让麾下的‘三千越甲’,手持刀剑,利于混战,岂不正是‘吴楚之兵’!”
帐中的氛围,看似依然沉静如初。
但师徒二人眼中的世界,已是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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