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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近忽远的茶歌听着让人伤心,沈疏竹却很兴奋,摇着扇子加快了步速,三人在小径穿行,转眼就到了茶园尽头的农家小院。
莫青荷这几日在沈家住着,所到之处一直是满眼的繁华和热闹,乍一进了这间院子,只觉得眼目清凉。
院子不大,打扫的很干净,水磨墙根种着几丛方竹,糊窗的棉纸摇曳着竹影,院中放两只石鼓凳和一张圆石桌,南方常下雨,石凳摸起来冰凉凉潮乎乎的,院子傍山而建,前有茶园后有孤山,倒真是一处绝妙的避世居所。
沈疏竹不等两人,率先穿过石板路叩响了门扉,莫青荷想跟上去,沈培楠一把拉住他,笑道:“等一等。”
说完就着石凳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要看好戏的神态,莫青荷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跟着在对面坐下来。
黑漆门扉从里面打开,沈疏竹转头朝两人使了个眼色,一撩长衫迈了进去。
门扉又轻轻关上了。
两人在竹圃边坐着等待,清风徐来,茶歌如泣,到处幽静极了,莫青荷见周围无人,笑嘻嘻的攥住沈培楠放在桌上的手,问道:“里面住的那位,是怎样的女先生?”
沈培楠安慰似的拍了拍莫青荷的手背,道:“是二嫂。”
说完故意板着脸,等着莫青荷的反应,果然,这句话立刻起了反作用,莫青荷刷的一下把手抽了回来,紧张的望着沈培楠:“那,我,我就不进去了吧。”
他想到了曼妮,心中叫苦道好不容易把沈家亲戚参拜了一个遍,总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却又来了一位二嫂。
沈培楠看他吓得脸都绿了,大笑道:“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格外听话,原来是被家里人吓的。”
“你可以放心,这位二嫂脾气很温柔,又有才华,当初二哥就是为了追求她,不知写了多少酸掉牙的情诗。”
沈培楠压低了声音,抚摸着莫青荷无名指套着的钻石戒指,“我想带你多见一见家里人,要是真打了仗,你跟着他们,虽然受些欺负,但总比跟你那位靠不住的师兄要强得多。”
莫青荷噢了一声,讪讪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已经跟沈培楠商议过很多次,他想跟着队伍,沈培楠却怎么都不肯,声称军纪严格、不准带家眷,莫青荷辩驳说可以应征入伍,被沈培楠狠狠嘲笑了一通,坚决否定了。
莫青荷认为他不遵守诺言,感到很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进部队,要是给他当副官,两人的关系是瞒不住的,算是带头违反军纪,要是离了沈培楠从士兵做起,根本没有上级敢带他,子弹无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都付不起这责任。
想来想去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便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隔窗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初时很温柔,不知说起了什么话题,两人越说声音越高,最后好像争吵了起来,用的是方言,莫青荷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但却察觉了话语里的火药味,他望着窗棂,用眼神向沈培楠询问:二嫂不是脾气温柔吗?怎么回事?
沈培楠也很诧异,站起来对莫青荷道:“走,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小屋的门嘭的一声开了,沈疏竹一脸愠怒,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狠狠摇着手中的扇子迈了出来,回头朝里喊道:“你少给我装清高,明明是两厢情愿的事,现在说的像我们家欺男霸女一样,有本事你就在山上住着,一直住到老死也别进我家门,我倒要看看,你那位未婚夫愿不愿意把大烟膏子退回来,把你娶回去!”
他边说边后退,冷不丁被门槛绊了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折扇飞出去老远,在湿泥地面滚了几滚,还没等站起来,又传来一声巨响,小屋的门被咣的关上了。
沈疏竹捡起折扇,掸了掸布衫的土,头也不回的沿小径大步走了,小屋的窗棂下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莫青荷目瞪口呆的望着沈疏竹离去的背影,心想怪不得沈太太着急上火,沈家的兄弟真是一个德行。
沈培楠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道:“你进屋等着,我去把二哥找回来。”
莫青荷急道:“我还不认识她!”
话音未落,沈培楠已经走远了。
莫青荷没有办法,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室内光线明亮,一踏进去,各种陈设尽收眼底。
一反沈家亲眷的洋派,这间小屋采用旧式风格,布置的雅致极了,四面墙壁都用白纸裱糊,墙上挂一副骑牛童子的画轴,正对门贴了一张宣纸,上书“清古斋主人”
五个字,字迹娟秀温婉,一看就是女子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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